日前，由安徽合肥雨中語廬劇團創排的新編古裝廬劇《三孝口》進京演出，登陸北京天橋藝術中心。
許多戲迷還記得，4年前，雨中語廬劇團攜新編古裝廬劇《情意緣》來京演出，給首都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對于一家地方劇種民營劇團來說，4年間兩部原創大戲、兩度進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們的探索與堅持也為民營戲曲團體的生存發展提供了有益的經驗參考。
在困惑中堅持
廬劇是安徽省地方傳統戲曲劇種，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已有約200年歷史。對于雨中語廬劇團和該團團長宣祥友來說，廬劇更是割舍不下的牽掛和癡情。在宣祥友小時候，一年夏天，村里來了個廬劇戲班，鏗鏘的鑼鼓、清甜的“寒腔”、委婉的“二涼”一下就把宣祥友迷住了，于是，他竟跟著戲班跑了5個村子，急得家人一度以為孩子丟了，最終還是一位熟悉的村民在草堆旁發現了“風塵仆仆”但心滿意足的他。
廬劇的火種從小在宣祥友心中點燃，就再也不曾熄滅，成立雨中語廬劇團就是希望這團火照亮更多的人。在宣祥友看來，不同于國有院團排演大戲的高端制作，也不同于小劇場先鋒化的實驗探索，廬劇、廬劇團的根在基層、在民間，推廣廬劇的道路仍然聚焦于大眾化。“地方戲曲，要在它應該在的位置上。”宣祥友說。
雨中語廬劇團每年在基層演出數百場，無論是到社區還是學校，都非常受歡迎。這讓宣祥友感到欣慰，也給了他動力，要送廬劇登上更廣闊的舞臺，讓更多人喜歡。然而，經費成了困擾宣祥友的一大難題。
宣祥友算了一筆賬，日常基層演出即便拿到政府補貼，也很難覆蓋演職員的演出費、演出車輛費用等開銷，每年還要從自己的經營企業所得收入中拿出不少來補貼劇團。新冠肺炎疫情嚴峻的時期，演出市場停擺，不少劇團的演員改行了，甚至劇團都解散了，但雨中語廬劇團并沒有出現人才流失的情況。考慮到演員的生活困難和劇團的長期發展，宣祥友堅持給主要演員發生活補貼、繳納保險，始終令演員感到，廬劇和雨中語廬劇團是充滿希望的。“做戲曲、做傳統文化，眼光應該放長遠一些，我愛廬劇，我就要為它做點事。”宣祥友說。
靠各界支持更靠自力更生
其實，不論劇種的發展、劇團的困惑還是市場的開拓，宣祥友遇到的問題在相當大程度上，是中國傳統戲曲尤其是地方小戲面臨的共性問題。
根據調研數據，在過去30年間，中國地方戲曲劇種數量呈減少趨勢，有的劇種甚至只有一個職業劇團或民間班社，即所謂“天下第一團”。正如諸多戲曲人所意識到的那樣，這種“第一”“唯一”并非好事，它意味著劇種處境岌岌可危，折射著現代化進程中，傳統戲曲遭遇的困境。
相比于京劇、昆曲等在全國具有重大影響力的大劇種，受限于方言、傳播地域等因素的地方小劇種的保護、傳承注定更加艱難，京劇、昆曲已經具備駐場化、優秀作品經典化的條件，而地方小劇種則更亟須站穩腳跟、打開局面，在更多觀眾尤其是年輕觀眾中間提高認知度。
幸好，近年來，國家、社會對傳統文化越來越重視，對傳統戲曲的傳承保護力度越來越大，有關部門出臺了系列利好政策，這讓宣祥友和雨中語廬劇團備受鼓舞。同時，宣祥友清醒地知道，發展劇團、發展廬劇，對著國家政策“等、靠、要”是不行的，必須主動出擊，多創作、多演出，出人出戲。宣祥友帶著他的劇團和作品“闖蕩”過北京、上海這樣的戲曲“大碼頭”，觀眾、專家的反饋讓宣祥友有了方向，也有了信心。“把故事講好，把地方文化承載好、表達好，認真打磨作品，用好作品打動觀眾，地方劇種完全可以走出本地，走向更多、更大的舞臺。”宣祥友說，“民營院團除了需要各界的支持，也要拿出看家本領開拓市場，自力更生，在市場上打拼出一席之地。”
扎根傳統面向當代
“在市場上打拼出一席之地”，宣祥友從來都不是嘴上說說，而是身體力行。他曾率領劇團攜《三孝口》赴上海、北京演出，不斷讓更多觀眾了解雨中語廬劇團、了解廬劇。
三孝口街道位于安徽省合肥市廬陽區，以史料記載當地三位孝子舍身救母的事跡而得名，是合肥市的文化地標之一。宣祥友希望借《三孝口》對中國的孝文化做一次回望與重塑。“當下，代際沖突、父母對孩子溺愛等現象較為常見，而子女對老人的關注常常止于衣食無憂、吃飽穿暖的層面，缺乏精神性的給予和陪伴。”宣祥友說，“我們希望通過《三孝口》的故事喚起對孝文化的重新思考解讀，賦予其當代價值，在社會老齡化問題日益凸顯的當下，讓尊老、愛老、敬老更顯其意義。”
要想作品的精神內涵獲得觀眾的認同，作品就得好看、好聽、打動人。宣祥友介紹，《三孝口》的劇本從2018年春節前后開始構思，前期幾經打磨，進入排練階段后，他每天與導演一起守在排練場，參與二度創作，隨時調整劇本，經常在與導演、演員碰撞出火花后，利用演員休息、吃飯的時間，就把劇本調整好了。
作為新創劇目，《三孝口》充分考慮當代觀眾尤其是安徽以外觀眾的欣賞習慣。為此，劇團采取了一些創新手段，比如在念白上，要求演員在保持地域特色的前提下，盡量靠近普通話，而對于那些地域性特別強的方言還是予以保留，以凸顯廬劇的個性特色；音樂方面加入了一些現代元素，唱法上融入了民歌腔調，舞臺場景布置借鑒“二幕”做法，保證了演出的節奏感與流暢性。“正如一款產品走向市場，需要滿足人們的需求，需要大量的時間和宣傳讓大家了解、認可，對于傳統戲曲來說也是一樣的道理。”宣祥友說，“我們要不斷拿出當代觀眾看得懂、喜歡看的作品，才能吸引更多人走近廬劇、喜愛廬劇。”宣祥友感到，自己遭遇的困難，其他民營戲曲團體可能也曾或正在遭遇；他更希望，雨中語廬劇團的不懈探索，能給廣大同仁提供一點參照和信心。（記者 羅群）
▲ 新編古裝廬劇《三孝口》劇照 （雨中語廬劇團提供）
編輯：胡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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